2021/11/10
文 / 林欣璵
#外送 #零接觸 #網路平台 #數位社會
2021年5月疫情在台灣加劇蔓延，
全國升至三級警戒，
一切行業都不同程度受到疫情的影響，
餐飲行業因禁止內用，
更是成為疫情經濟下的重災區。
根據資料顯示，「2021年5月份營業額降為502億元，月減23.7%，年減19.1%，相較於前一年3月既使是在啟動邊境管制措施下的月營業額也達521億元，表現更顯疲弱，可見此次管制措施對餐飲業的影響更加劇烈。」（經濟部統計處資料）
就算不看數據，我們也能從生活中感受到明顯的變化：巷尾的越南餐廳已經許久沒有營業，商場裡的高級餐廳在社群媒體上大打外帶優惠廣告，平日燈火輝煌、人聲鼎沸的夜市漆黑一片。
在過去，外送服務是由餐飲業店家所提供的附加服務，但在近幾年外送變成了一種產業，讓消費者足不出戶也能取得各餐廳所提供的美食。綜合型外送App 以 Uber Eats 和 foodpanda 率先搶佔市場，成為台灣外送的兩大巨頭。
就讀靜宜大學觀光系三年級的簡甄儀同學自2021年4月加入Uber Eats外送至今，經歷了這波疫情的大起大落。簡甄儀選擇外送作為學業之外的兼職工作，最大原因是足夠自由。「想工作，但又不想被老闆管」她表示，沒有排班制度，不用管什麼時候要下班，什麼時候上班；沒有地域限制，就算回到另一個城市的家，一樣可以出來跑單。
但疫情當前，很多行業依舊沒有復工，但外送的風頭卻日漸興盛。純粹因為熱愛「自由」而加入的，僅佔少數。「大家都是逼不得已，看到新聞報導做外送有錢拿，大家都去搶這塊餅吃，但其實餅就這麼大，大家都跑進來，其實就變得沒有那麼好賺了。」簡甄儀坦言，隨著越來越多人加入，行業競爭愈發激烈。
全職的外送員中，因為疫情失業、無法出國工作、有機車就能上班，外送員的就職因素與背景各異但匯聚於此，大都擁有同一個訴求：需要賺錢，養家糊口。
當「彈性工作時間與地點」的工作型態遇上「多勞多得」的薪資制度，背後的潛台詞就是「加班」。簡甄儀表示「許多全職的同行大哥從早上六點多出門，到晚上八九點才收工回家。」在「多勞多得」的機制下，一天工作十二小時以上成為業內常態。高收入的背後是普遍的超時工作，過長的勞動時間不僅損害外送員的身體健康，在機車橫行的台灣，疲勞駕駛造成的交通事故也不在少數。
僧多粥少，難免有接不到訂單的時候。在系統就近派單原則下，甚至有外送員為了搶單，從網上買來假定位，試圖逃避平台的管制。偶爾看到外送員的機車上同時掛著Uber Eats和foodpanda的保溫箱，在平台監管不嚴的地區，同時註冊兩個平台，「雙開」接單的情況也不少。想要多賺錢，配送員一面依賴於系統的訂單，同時也使出「手段」以逃避管制。外送員和派單系統相愛相殺的日常背後，平台業者才是真正贏家。
世界第一大的出租車公司Uber，不曾擁有一輛車。世界最受歡迎的媒體供應商Facebook，不曾創造任何內容。世界最有價值的照片公司Instagram，但它不售賣相機。世界增長最快的電視網絡Netflix，但它不鋪設電纜。
網路平台企業顛覆了傳統的營運規則，重塑了價值創造的過程，不用掌控時間和空間，平台是一個「介質」，取代以往線性的內部生產活動，撮合業者和用戶促成交易，打造更為活絡的產業鏈。他們本身不參與交易、不進行實體生產，只要有足夠數量的用戶就能夠運作。因此省去了傳統產業的廠房、設備、傳統銷售通路等支出，減少了中間的分利環節，剩餘收益自然提高。
外送平台就是如此。你可以在手機上找到世界美食，足不出戶就可以享受到熱騰騰的餐點，但外送平台本身並沒有產出任何食物。他們串連了大街小巷的餐飲商家和成千上萬的機車騎手，依託數據汲取、資源調配和規則制定的權利，影響整個餐飲行業，在疫情肆虐的當下，數位平台業者在數位社會的分工結構中佔據優勢地位，反轉傳統的社會結構，成為新的優勢階級。要麼去嘗試，要麼被淘汰，疫情用暴力的方式逼迫我們打破既有的慣性。讓失業的人不得不加入外送，讓餐飲商家不得不使用外送，讓不能外出的人們不得不使用外送平台訂餐、線上支付。疫情下的新秩序是由掌握數位科技的業者來掌握，而面對平台巨頭，勞動者即使暫時保住了工作維持生計，其議價能力也會越來越弱。
很多外送員出了車禍也不敢讓平台發現，因為一旦累計2次交通事故，外送員帳號就會被強制封鎖無法接單——儘管有時候他們也是受害者。外送員的福利、健康和安危需要自行承擔，因為平台並不關心這些，在追逐利益最大化的同時，風險被轉移到了最沒有議價能力的一線勞動者身上。在數位時代，掌握數位科技才能實現階級的翻轉，成為新規的制定者，成為主流。新技術和商業模式在某種程度上加劇了社會的貧富分化。在後疫情時代，所有人都依賴網路生存，網路與我們的重要性不亞於水和電。平台提供的服務也會成為不可或缺的基礎設施資源。
因為具有極快的反應力和整合能力，平台往往也能夠因應疫情的起伏做出滾動式調整。如Uber Eats因應疫情推出的「零接觸外送」，強制消費者使用「線上支付」和「放在門口」的措施，不僅減少了接觸，也簡化了外送員的配送流程，不必苦苦等待客人來取餐，多少給分秒必爭的騎士們多了一點喘息的時間。
這世界以痛吻你，你扇他巴掌啊。